[ilingku: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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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81]一九八五年
[00:04.39]杨兴海在汝南布镇中学上高二
[00:07.83]到了这年的三月间
[00:09.77]杨兴海本学期的学费还没有交上
[00:12.89]在老师再三的催促下
[00:14.99]杨兴海趁着星期天回了一趟家
[00:17.45]向父亲索要学费
[00:20.09]吃过午饭
[00:20.97]父亲从床头的席底下拿出一个布包
[00:24.31]打开一层一层的包装
[00:26.31]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带着浓重汗味的纸币交给了他
[00:29.69]说
[00:31.09]孩儿啊
[00:32.92]这五十块钱过年的时候我没舍得花
[00:37.00]是准备开春的时候买化肥
[00:39.52]买农药用的
[00:41.50]你交学费急着用
[00:43.20]就先拿去吧
[00:44.74]过几天我再给你送吃的过去
[00:49.39]杨兴海接过来钱
[00:51.19]本来想再说父亲几句
[00:53.35]但是一看到老人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00:56.31]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01:00.25]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
[01:02.05]杨兴海带着这五十块钱
[01:04.57]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里
[01:07.78]他当时可能没有想到
[01:09.92]这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最后一次回家
[01:13.28]从此以后
[01:14.28]他开始了非正常人的生活
[01:17.72]那天下午
[01:18.66]杨兴海带着父亲给的五十块血汗钱
[01:21.42]走在回校的路上
[01:23.70]他走得很慢很慢
[01:25.28]步履迈的很是沉重
[01:27.91]三公里多的路程
[01:29.47]他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01:32.21]他一边走一边漫无天际的想
[01:35.35]从小时候别人喊他地主高子
[01:38.35]想到小学的时候同班同学欺负他
[01:42.22]从哥哥的孩子掐生产队里的油菜花想到父亲的幅度的敬历
[01:47.98]从家里三间破旧的茅草房想到哥哥盖房的驱舍
[01:52.60]从在学校遭受同学的白眼想到亲戚家受到低人一等的待遇
[01:58.85]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大男孩
[02:01.41]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
[02:04.51]像我这样出身贫寒的子弟
[02:07.13]就是上学上到高中毕业又能怎么样呢
[02:11.63]即便考上了大学
[02:13.29]我的家庭能供得起我继续上学吗
[02:16.47]如果考不上大学
[02:18.19]回到家里又该如何呢
[02:20.71]何时才能有出土之日呢
[02:24.27]想来想去
[02:25.91]他觉得
[02:26.85]要想尽快的改变当前的处境
[02:29.23]还得要出去闯一闯
[02:31.67]他认为
[02:32.39]只要是走出了这片小天地
[02:34.59]外面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
[02:36.91]到处的是金玉
[02:38.15]到处的是黄金
[02:39.71]要不了多久
[02:40.63]他就可以抱回一个大金娃娃
[02:44.53]杨兴海回到学校以后
[02:46.29]既没有向老师打招呼
[02:48.09]也没有和寄宿的亲戚说一声
[02:50.27]暗自邀约了几位同学
[02:52.35]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02:54.33]悄悄的开溜了
[02:57.11]一个星期以后
[02:58.61]杨俊光和往常一样
[03:00.40]到学校给儿子送粮
[03:03.05]他先到了杨新海借宿的表姐的家里
[03:05.61]表姐告诉他说
[03:07.13]小海已经三四天没有回来了
[03:09.55]不知道是住在学校
[03:10.99]还是回了家了
[03:13.35]杨俊光找到了学校
[03:15.07]老师告诉他说
[03:16.63]杨新海走了好几天了
[03:18.65]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03:20.75]同时出走的还有同村的几个同学
[03:24.81]下休的时候
[03:25.95]村子里同时出走的几个同学都回来收麦子了
[03:29.73]而杨新海却没有回来
[03:33.37]他们告诉杨军官说杨新海去焦作煤矿打工去了
[03:38.41]可是收完麦子回来
[03:39.61]焦作的同伴却发现
[03:41.27]杨新海已经不在那里了
[03:45.51]应该说
[03:46.23]杨新海最初产生外出闯荡冲动的时候
[03:49.31]对外面的世界是充满了美好憧憬的
[03:53.32]请相信
[03:54.08]在这个时候
[03:55.32]他和与他一起外出的同学是一样的
[03:58.16]有着无限的创造力和生命力
[04:01.30]只要有一个合适的环境
[04:03.26]他们的创造力可以让他们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
[04:07.12]成为社会财富的创造者
[04:09.12]而不是破坏者
[04:11.88]所有的人都不是天生的罪犯
[04:14.54]他们都是抱着一颗火热的心去闯荡的
[04:18.04]如果说在这以后
[04:19.62]他们的创造力没有被压制
[04:21.76]没有被侵犯
[04:23.08]或者说被侵犯的少一点
[04:26.33]换句话来说
[04:27.47]如果他们的聪明才智找到了适合他们发挥的土壤
[04:31.57]也许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前景
[04:35.35]但是
[04:35.79]残酷的现实粉碎了我们所有的如果
[04:40.16]杨兴海此后的一系列的经历
[04:42.92]把他那本来已经相当脆弱的神经刺激的更加的脆弱
[04:47.46]把他那本来已经严重变性的人格扭曲的一塌糊涂
[04:52.54]使他那本来已经接近残酷冷漠的天性逐渐的绽放出了罪恶之花
[04:59.74]一九八五年的春天
[05:01.68]杨新海拿着父亲给他交学费的五十块钱
[05:05.04]离开了学校
[05:06.28]开始了他的流浪的生涯
[05:08.98]他听说河南的焦作市煤矿非常多
[05:12.95]认为到了那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活
[05:15.95]于是便和同村的几个同学一起到了焦作
[05:20.95]果然
[05:21.51]他们在焦作的修武县西村煤矿找到了下井挖煤的活
[05:26.67]虽然是出苦力
[05:28.11]一个月也挣不到几个钱
[05:30.33]但是他毕竟在这里找到了自食其力的机会
[05:33.87]不用再听老父的唠叨
[05:35.71]也不用再听老师那没完没了的教训
[05:38.53]更不用再看寄宿在表姐的家里那扬眉吐气的妇人的模样
[05:43.03]他成了一个自由人
[05:46.19]杨新海在西村煤矿干了不到一个月
[05:49.39]在街上他遇见一个老乡
[05:51.73]老乡告诉他说
[05:53.45]你不辞而别
[05:54.45]离家出走
[05:55.39]你父亲和哥哥四处的托人找你
[05:58.01]现在你二哥就在洛阳的新安县
[06:01.45]一边在窑厂干活
[06:02.85]一边找你
[06:03.85]你赶快和我一起回家
[06:05.85]说着不容分说
[06:07.73]拉上他就去了新安县
[06:10.99]二哥在异地见到日思夜想的三弟
[06:13.83]抱着他边哭着说
[06:16.05]三弟呀
[06:17.05]在咱们兄弟四个人中
[06:19.23]就属你上了学
[06:20.37]有了文化
[06:21.63]本来咱爹全指望着你
[06:23.99]你咋就不上学跑了呢
[06:27.46]杨兴海冷冷的说
[06:29.42]二哥
[06:30.70]你哭什么呀
[06:33.00]你既然知道咱爹全指望我
[06:35.66]我在家上学的时候
[06:37.52]你问我拿了多少钱呢
[06:41.36]一句话把二哥问的不知道说什么
[06:44.08]他止住的哭泣说
[06:45.68]三弟啊
[06:46.94]不管怎么说
[06:48.22]你别四处的乱跑了
[06:50.40]卖兽的季节快到了
[06:52.12]咱们一起回家吧
[06:53.66]咱爹想你啊
[06:56.36]梁兴海说
[06:58.88]想我有什么用
[07:00.58]连供我上学的能力都没有
[07:02.68]想我干什么
[07:05.38]要回你回去吧
[07:06.92]我刚出来不久
[07:08.42]在外面干活还没干够
[07:10.50]我不想回家
[07:12.86]二哥见杨兴海一时转不过弯来
[07:15.52]也就不再说别的
[07:17.14]就买了些饭让他吃
[07:19.10]他心里想
[07:20.06]都是亲兄弟
[07:21.50]妄想慢慢的说吧
[07:22.98]总会触动他的心的
[07:26.44]在往后的几天的时间里
[07:28.52]二哥一有机会就劝说杨兴海回家
[07:32.04]但是杨兴海始终不同意
[07:35.42]他说他不愿意回去
[07:37.72]他不愿意回到那个贫穷而偏僻的家乡
[07:40.72]更不愿意再看到那个状态一看到就有趣的窝囊的家
[07:45.80]几天以后
[07:46.88]二哥要回家收麦子了
[07:49.08]但是他始终说不通杨新海和他一起回家
[07:52.94]这个时候
[07:53.84]正好有一个老乡邀请杨新海一起到洛阳去干活
[07:57.88]杨新海便答应了
[08:00.95]二哥还没动身
[08:02.33]杨兴海就对他说
[08:04.69]二哥
[08:05.75]你这一走
[08:06.67]我也就不在这个窑厂干了
[08:08.53]我和老乡一起到洛阳找活干去
[08:12.40]兄弟俩临分手的时候
[08:14.60]二哥含泪给他买了一双球鞋
[08:17.20]还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了十块钱送给了他
[08:20.48]又给他买来了一大包白面馒头
[08:24.02]二哥送的东西虽然不多
[08:26.08]却体现了浓厚的兄弟的情分
[08:29.34]谁知道
[08:30.14]这也是二哥最后一次在杨兴海的身上见兄弟的勤奋
[08:34.42]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08:39.38]离开了二哥以后
[08:40.98]杨兴海和老乡一起
[08:42.94]在洛阳市东边的孟津县的境内
[08:45.22]在一个小水库上找到他挖淤泥的活
[08:49.20]挖淤泥的活虽然还是很累
[08:52.10]但是比起下井挖煤和拉砖坯子来说
[08:54.98]毕竟安全的多
[08:56.16]也轻松的多
[08:58.24]特别是每天坐在小船上悠悠荡荡的
[09:01.46]倒也挺新鲜的
[09:03.62]杨新海开始喜欢上了这番活
[09:06.54]一干就是几个月
[09:09.20]后来水库里的淤泥挖完了
[09:11.62]天气也渐渐的冷了
[09:13.62]没办法再下水库挖淤泥
[09:15.70]杨兴海只好离开了这个地方
[09:20.39]不安于平静的杨新海仍然没有回家
[09:24.01]他又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09:25.91]来到了山西的临汾
[09:27.59]在水利局的建筑工地上当起了小工
[09:30.67]一天大约有两块钱的工资
[09:33.63]到了年底工程停工的时候
[09:36.13]他总共领到了一百八十多块钱
[09:39.06]杨兴海算是有了临时赖以生活的本钱
[09:44.22]杨兴海用手中仅有的一百八十块钱
[09:46.98]在临汾市的吴一巷租了一间民房
[09:50.86]房东是一位寡妇
[09:52.34]三十多岁
[09:53.26]对人很是和蔼
[09:55.24]见人说话的时候
[09:56.80]总是笑嘻嘻的
[09:59.19]杨新海已是近二十岁的青年
[10:02.09]长到这么大了
[10:03.41]还没见过女人的笑容
[10:06.03]初次见到女房东的笑容的时候
[10:08.39]他的心里陡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10:13.29]住进去以后
[10:14.49]不知道为什么
[10:16.03]他的心里总有了一种有了家的感觉
[10:21.31]有了立足之地
[10:22.81]杨新海到旧货市场买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10:26.59]就地干起了本小立威的小生意
[10:29.84]先是贩卖青菜
[10:31.26]随后又贩卖水果
[10:33.24]每天早晨出门
[10:34.66]晚上很晚才回来
[10:36.54]辛辛苦苦跑一片
[10:38.20]赚的钱刚好可以糊口
[10:41.12]但是他觉得
[10:42.14]干小生意比在工地上打工出苦力强的多了
[10:46.95]如果这小生意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下去
[10:50.21]杨新海也许就不会再四处流浪
[10:54.69]但是随后发生了一件事
[10:56.87]是他伤透了脑筋
[10:59.71]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
[11:01.83]杨兴海吃过早饭
[11:03.41]骑自行车带着水果筐去批发市场批发水果
[11:07.65]为了抄近路
[11:08.65]他骑车走出了无影巷
[11:10.61]拐向了一条偏僻的小街道
[11:13.46]这条街道很窄
[11:15.08]附近居住的也大多是无钱无势的平民的百姓
[11:19.36]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匆匆而过
[11:22.16]各自忙各自的事
[11:24.64]杨兴海为了早一点批发到水果
[11:27.08]就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11:29.58]突然
[11:30.34]他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粗野的声音
[11:33.73]哎
[11:34.43]那个骑自行车的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