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欢迎收听由懒人听书出品多人有声小说庆余年作者，
猫腻播音广场舞大妈。
第202集。
没有多久的沉默，
范闲便静静地望着范思辙说。
先前为什么不和你母亲告别呢？
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会很生气，
而父亲和我决定把你送走呢？
范思辙低下头，
他思考片刻之后说道。
把我送走，
一来不用担心京都府办抱月楼的案子，
就算是畏罪潜逃也罢，
总之没有这个弊端了，
家里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和老二他们争一争。
不错。
范闲有些欣慰地发现，
弟弟在自己的薰陶之下，
也开始以老二、
老三之类的名称来称呼皇子们。
二来是对我的惩罚。
可是我不想走啊，
哥，
北齐人好凶的，
我在那边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当然是你最擅长的事儿。
做生意。
做生意。
事啊，
父亲让我安排一下，
我想了想，
决定给你留一千两银子的本钱，
你到上京之后，
我会让人接应你。
但是我不会给你额外的帮助，
如果你能在5个月之内将这一千两银子的本钱翻到一万两的数目，
那我就真的认可你的能力。
然后。
啊，
翻10倍，
我，
我又不是神仙。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哎呀，
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太少了，
这个生意做起来不丢死个人。
什么狗屁逻辑啊，
我们兄弟两开澹泊书局的时候又花了多少钱呢？
呸，
你有本事再去整本****给我卖，
我担保1000能变1万，
想得美，
那姓曹的被我逼稿子已经逼疯了，
还到哪儿去整啊？
兄弟两个人这一通没上没下的对骂对吼之后，
整个氛围才变得轻松一些。
范闲看着范思辙那张胖乎乎的脸，
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面风大雨大，
父亲吩咐我不能太照顾你，
一切事由你都要小心一些。
范思辙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开口说。
哥哥，
你说过我是经商的天才，
放心吧。
范闲又说。
赶你出京，
希望你不要怨我。
范思辙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范闲明白，
他的心中肯定会不舒服。
他皱着眉头。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2条送你出清的理由。
都是假的。
范思辙抬起头来，
显得格外不解。
范闲轻声的说。
就算你留在京都，
又怕什么呢？
难道我连护你这么个人都做不到吗？
随便往哪儿一藏就可以，
等着这件事情淡了，
我谅二皇子也不敢拿我如何？
就算京都府敢查抱月楼的案子，
难道他们还敢当着咱们老范家的面儿大索京师？
第二个理由，
你说是为了惩戒你，
这也只是说对了一小部分。
你这一路北行或许会吃些苦头，
但比起你做过的事情来说，
实在是很小的意思。
如果我把你送回澹州，
以老范家的规矩行事，
恐怕你会更惨一些。
范思辙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
牵动了后背的伤势，
也不敢哼一声，
心里边儿却想着，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赶到北边去呢？
范闲缓缓地垂下眼帘，
他说道。
我没想到你做事情胆子会这么大，
下手会这么狠。
如果你依然留在京都，
旁人看在父亲和我的面子上，
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蜜糖来引诱你往最深的渊谷中走。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在外面经些风雨，
或者对于你的成长来说更有稗益。
经商自然要不择手段，
但是其中的某个度一定要掌握好。
过于锐利阴狠，
总是容易受到反噬，
更何况为人一世，
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总是要尽量的往光明的方面去靠拢。
其实，
范思辙对于抱月楼的事儿一直还不怎么服气，
毕竟在他看来，
抱月楼是他成功的象征。
其中隐着一些不法肮脏事儿，
实在是不算什么。
他趴在长长的马车凳子上，
哼哼地说道。
这话说的正义感十足，
不明白的人瞧着了，
还以为我这好哥哥和监察院没什么关系，
倒是太学里的木头书一声。
话中的嘲讽之意十足。
范闲却只是挑了挑眉头。
他身为监察院提司属下那些密探，
专职做的就是黑暗之事。
区区青楼，
无论是在阴暗污秽的浓度上，
以及行事辛辣的层度上，
都有着天壤之别。
也难怪弟弟会对于自己的管教不以为然。
范闲笑了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本身就立身不正，
用这些话说你显得有些荒唐呢？
范思辙见哥哥温柔的笑了，
他又开始惊恐了，
自然不敢说话。
但眸子里的黑眼珠却转了两转，
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不是圣人，
甚至连好人都算不上。
可就算是一个浑的万人屠，
如果他真的疼惜自己的家人，
想来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做我们这行的，
就算浑身渗着腥臭的味道，
但依然想自己的兄弟清清白白，
干干净净。
或许是因为我们接触过人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所以反而会希望你们能够远离这些东西。
范思辙，
听他们说，
我们心有所疑。
范闲想了想，
将肖恩与庄墨韩的故事轻声的讲了一遍。
他微笑着说。
肖恩这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做了多少恶事。
但他仍然一心想将自己的兄弟培养成一位清名在位的君子。
而且事实上他成功了，
庄墨韩也没有让他失望。
直到死前那一夜，
依然令我感佩。
你哥哥，
我虽然不才，
但肖恩能做到的事儿，
我也想做到。
他像是要说服弟弟，
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做好人好。
我也想做好人的。
范思辙初闻这等惊天的秘辛，
他张大了嘴巴，
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
这才颤抖着声音说。
可是我一看庄大家注的那些经史子集就就头痛，
哥哥要我去做一代大家，
难度大了点儿，
哼，
就你这脑袋，
读书自然是不成的。
那你说这故事的意思？
好好做生意吧，
将来争取做个流芳千古的商人。
商人并不见得都要如世人想像一般走阴险的路子。
这个世上也有些商人走的是阳关大道，
他们依然一样能够成功。
范思辙傻乎乎道。
商者喻以利挣钱就是了，
怎么还可能流芳千古呢？
阳关大道就算做成了，
还不是官府嘴里的一块肥肉吗？
有我和父亲，
你正经做生意，
谁还敢将你如何呢？
而且你忘了叶家。
苍山上你和我说过，
之所以你自幼对于经商便感兴趣，
是因为小时候父亲抱着你的时候，
经常和你提起当年叶家的声势故事。
如果叶家那位女主人没死休说官府了，
就连天下几个大国，
谁又敢把叶家如何呢？
范思辙的眼睛放光，
却又马上的黯淡下来。
青楼的生意很挣钱的，
比什么都挣。
他始终还是觉得，
做生意要什么脸面，
挣钱是第一要素。
范闲笑了。
我问过庆余堂的大叶，
他说当年叶家什么生意都做，
就是这些偏门不捞。
首先，
肯定是叶家女主人的性别决定了她一定会厌恶这门生意。
另外一方面，
八叶的解释是偏门、
偏门，
既然有个偏字，
那么就算能够获得极大的利益，
但归根结底不是正途。
就像这大江之畔的倾诉，
绿水虽然幽深不绝，
却难成浩荡之态。
你要真将生意这门学问做到顶尖儿，
光在这些小河里边打闹总是不成的。
不知怎的，
范闲越说越是激动。
或许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他朗声说。
人活一世不容易，
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
当商人，
那就不能满足于当个奸商，
也不能满足于当个官商，
甚至是皇商。
商道犹在，
你要做个天下之商，
不但能够富可敌国，
还要受万民敬仰，
流芳千世才是。
他说的是天地悠悠，
范思辙却是有些头痛，
无奈地看了兄长一眼。
叶家当年连军火都卖，
帮着咱们大庆朝硬生生的把北魏打碎了，
北边那些百姓可不怎么喜欢她。
要说经商的手段，
嗯，
抱月楼我不过用了些下作手段，
袁大家不过杀了几个***，
叶家的女主人却不知让这世上多了多少冤魂。
哥哥这话范闲一时语塞，
他无趣的挥了挥手，
止住范思辙的比较，
总之，
欺压弱小这种事儿总是没什么太多意思的。
范思辙忽然忧愁的说。
哥哥，
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京都，
父亲母亲在京中，
哥哥代孩儿尽孝。
他知道，
只有自己远离了京都，
抱月楼一事才会真正平息，
二皇子用拉拢范家的利器便会消失无踪。
虽然范闲一直坚决不承认这点，
但看父亲的决定，
便知道自己为家里确实带来了一些麻烦。
而且经过范闲的一番话，
14岁的少年心中也涌出了一些冲动，
如果人生一世真能达到当年叶家女主人的境界，
那该是有多么成就感的一件事儿啊。
范闲点了点头，
应了下来，
又附到他耳边，
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最后交待清楚在上京城里边儿可以信任的几个人。
范思辙，
骤闻兄长的真实意图，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呆了，
内库向北方***崔家那么庞大的银钱数目，
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还记得去年我使黑拳打了郭保坤，
京都府要拿我问案吗？
记得？
还记得今年春闱案发，
刑部要拿我问案吗？
记得？
范思辙有些疑惑地看了范闲一眼，
心想，
哥哥说这话难道还是想提醒自己庆律之威严？
可问题是，
这两桩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
只是证明了在庆国这种地方，
权势依然是凌驾于法律之上，
明显是个反面教材吗啊
范闲笑了笑，
拍了拍他的屁股，
哼，
两次里你都手执棍棒把官差打，
虽说主要是因为你嚣张霸蛮的性子，
但你对我相处不到两年的哥哥总是有一份情谊的，
这一点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范思辙臀上全是伤痕，
他吃痛地咬着下唇，
那你先前下手还那么狠？
范闲笑了，
哼，
一来是真生气了，
这不瞒你，
二来不把你打的惨些，
怎么能让京都里的百姓将来真的相信咱们老范家家风依然严谨，
一半做戏一半真。
哥，
北边那么重要的事儿就真的交给我了，
你先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说成我一定能教。
范闲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正在弟弟身边熟睡的抱月楼红倌人，
她眉头微挑，
昨天抄楼之时，
我发现这个女子对你确实有几分情意。
我是你哥哥，
当然清楚你的心性很硬，
很狠，
不过该柔软的时候也可以软一下，
或许你会发现生活会有趣许多的。
范思辙毕竟年纪尚小，
他初涉男女之事，
面露尴尬，
微红应了一声。
兄弟二人又在车厢里边说了些什么，
此时马车微微一顿，
两人知道到了分手的时候。
范闲摇了摇头。
此去艰险。
虽然你对我一定还有怨恨之心，
不过想来今后你会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的。
至于父亲那边儿，
你更不要有任何怨恨之意。
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
除了父亲兄弟之外，
很难有人真心对你好。
你小小年纪就被逐出京都，
柳姨自然伤心。
父亲只怕也不会很好过的。
范思辙面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头看着范闲走下马车的身影，
想到今后的日子，
不由是心中一空，
眼睛里边泛起了潮意，
他说不出的难受。
哥早些接我回去。
范闲走下马车的身影僵了僵。
放心吧。
我很快会搞定一切的。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
范闲不由是一阵恍惚，
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
为什么却苛求思辙做一个好人呢？
或许自己先前的解释是对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很微妙。
****想来不希望自己儿子也当汉奸，
***勒或许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去画画。
当然了，
这两位没机会实践给范闲看，
不过他看过肖恩与庄墨韩这两兄弟的数十年起合，
深以为然，
戚戚焉，
戚戚焉。
那一对传奇般的兄弟，
肖恩暗中为庄墨韩做了多少事儿，
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但是他一直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顾忌兄弟的清名，
而死不相认，
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儿了。
庄墨韩在七八十岁已经快油尽灯枯，
个人声望也已经到达人生顶点的时候，
为了自己的兄弟脱困，
他不惜抛却了自己一生所禀之信念，
千里迢迢来到南庆构陷范闲。
所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是完全舍弃了庄大家最珍惜的东西。
很凑巧的是，
这两位当年的风云人物去世之前都是范闲陪在身边。
范闲看着远去的马车，
心中是一阵感叹，
不知道思辙究竟会不会记恨自己，
更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
如果有一天自己像肖恩一样陷于黑暗之中不可自拔，
思辙会不会像庄墨韩一样不惜一切的来救自己呢？
夜风吹拂过京都外的山冈。
范闲自嘲地摇了摇头，
心想以思辙的性子，
顶多肯为自己损失几万两银子，
如果这银子的数目再多些，
恐怕这贪财狠心的小家伙就得估量估量了。
言冰云站在他的身边，
忽然说道。
你真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范闲很感兴趣地问好，
为什么这么说你利用身边的一切人，
但让人觉得却像是你在为对方好。
言冰云说完，
唇角微微翘起来，
范闲平静的回答，
你没有兄弟，
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感情，
我确实是为了他好。
虽然说手段可能过分了一些，
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但是没办法，
我的阅历和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一个程度，
至少将来我可以对自己说，
对于思辙的成长，
我尽了一个兄长的本份，
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点，
你还是一个很狠心的人。
范闲沉默着，
知道言冰云会继续说，
范二少爷年纪还小，
北边的情况很复杂，
你就能够狠心的将他逐出京都，
让他失都，
断了别人要挟你的可能。
想来这么绝的一招，
就连二殿下都不会想到。
范闲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他反而问道。
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应该怎样度过呢？
这是在若若思辙婉儿之后，
范闲就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千古一问第4次向旁人问起。
言冰云是微微一怔，
他摇了摇头，
我想的很简单，
身为监察院官员，
忠于陛下，
忠于庆国。
******，
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
哼，
那有什么意义呢？
言冰云又是一愣，
认为庆国的年轻一代生长在一个国家力量快速扩张的时期，
从骨子里边儿养成了这种想法，
他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要一统天下，
而且也没有人会这样问出来。
今天，
范闲骤然发问，
他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天下三分，
中有小国林立，
战争难免百姓流离失所。
******，
何不一统天下，
永除刀兵之灾呢？
言冰云想了一会儿，
尝试着理清自己的思路。
范闲是摇了摇头。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下大势，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的废话。
一统数百年，
一分又是数百年，
如果分割的国度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又哪来的战争？
大一统不是消除战争带来的和平方式，
而是诱惑天下人投身于战争的果子。
如果大家都不这么想，
那岂不是******了？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
嘲讽的说，
哼，
你这是很幼稚的想法。
我也明白，
但我活着的时候是很不想看见打仗这种事情的，
一年里死在咱们院中人手大概有400多个。
而8月份大江决堤，
估计已经死了几万人。
如果战争真的开始，
不过数月，
只怕就要死上10几万人呢。
矛盾就算只能暂时压下来，
也不可能持久，
总有一天战争会爆发的。
就算你将来收集了四大宗师当打手，
强行压下皇室间的野心，
可你死后怎么办呢？
我死之后，
我死之后，
哪怕洪水滔天。
路易十四最露骨的宣言终于让言冰云的脸色变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还正以为你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下的仁者，
听明白这句话才知道我刚才说的还算客气，
你不仅仅是心狠，
而且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误会了不是。
上次就和你说过，
我不是圣人。
不过，
如今看来，
似乎当当也无妨。
一个执掌监察院的圣人。
那你这辈子准备怎么过？
言冰云很难得地像北极上京那些虚谈之徒般发问。
我准备好好过这次思辙一路北上，
真是麻烦你们父子二人了，
要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整个庆国，
除了监察各郡路官员动向，
掌握异国谍网的监察院四处放水，
甚至是监守自盗，
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我的上司。
言冰云很直接，
范闲了解他的想法。
这件事情我会将院长备案的，
知道吗？
上次使团离京第一夜，
就是在我们脚下这个松林包扎的营，
当时使团里边儿有位司理理这位红倌人。
今天思辙被逐，
虽然比我当时的状况要凄惨许多，
但我也掳了个红倌人陪他。
看来我们兄弟两人的旅途都不会怎么寂寞。
言冰云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
头很难适应范闲这种只会在亲近下属、
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无耻面目。
他转而问道。
现在没什么担忧的了，
你准备怎么做？
哎，
对方这皇子，
难道我们还真敢把他杀了？
我看你好像没什么不敢的。
哼，
看来你还真是个了解我的人，
不过不着急，
先把弘成的名声整臭，
再把老二手下那些人折腾折腾，
把崔家逼上一逼。
我不会再管抱月楼的事儿，
你帮着史阐立处理一下，
至于后面怎么做，
你全权负责。
反正在玩阴谋这方面，
你的天份实在高出我太多了。
欢迎收听由懒人听书出品多人有声小说庆余年作者，
猫腻播音广场舞大妈。
第202集。
没有多久的沉默，
范闲便静静地望着范思辙说。
先前为什么不和你母亲告别呢？
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会很生气，
而父亲和我决定把你送走呢？
范思辙低下头，
他思考片刻之后说道。
把我送走，
一来不用担心京都府办抱月楼的案子，
就算是畏罪潜逃也罢，
总之没有这个弊端了，
家里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和老二他们争一争。
不错。
范闲有些欣慰地发现，
弟弟在自己的薰陶之下，
也开始以老二、
老三之类的名称来称呼皇子们。
二来是对我的惩罚。
可是我不想走啊，
哥，
北齐人好凶的，
我在那边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当然是你最擅长的事儿。
做生意。
做生意。
事啊，
父亲让我安排一下，
我想了想，
决定给你留一千两银子的本钱，
你到上京之后，
我会让人接应你。
但是我不会给你额外的帮助，
如果你能在5个月之内将这一千两银子的本钱翻到一万两的数目，
那我就真的认可你的能力。
然后。
啊，
翻10倍，
我，
我又不是神仙。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哎呀，
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太少了，
这个生意做起来不丢死个人。
什么狗屁逻辑啊，
我们兄弟两开澹泊书局的时候又花了多少钱呢？
呸，
你有本事再去整本****给我卖，
我担保1000能变1万，
想得美，
那姓曹的被我逼稿子已经逼疯了，
还到哪儿去整啊？
兄弟两个人这一通没上没下的对骂对吼之后，
整个氛围才变得轻松一些。
范闲看着范思辙那张胖乎乎的脸，
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面风大雨大，
父亲吩咐我不能太照顾你，
一切事由你都要小心一些。
范思辙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开口说。
哥哥，
你说过我是经商的天才，
放心吧。
范闲又说。
赶你出京，
希望你不要怨我。
范思辙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范闲明白，
他的心中肯定会不舒服。
他皱着眉头。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2条送你出清的理由。
都是假的。
范思辙抬起头来，
显得格外不解。
范闲轻声的说。
就算你留在京都，
又怕什么呢？
难道我连护你这么个人都做不到吗？
随便往哪儿一藏就可以，
等着这件事情淡了，
我谅二皇子也不敢拿我如何？
就算京都府敢查抱月楼的案子，
难道他们还敢当着咱们老范家的面儿大索京师？
第二个理由，
你说是为了惩戒你，
这也只是说对了一小部分。
你这一路北行或许会吃些苦头，
但比起你做过的事情来说，
实在是很小的意思。
如果我把你送回澹州，
以老范家的规矩行事，
恐怕你会更惨一些。
范思辙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
牵动了后背的伤势，
也不敢哼一声，
心里边儿却想着，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赶到北边去呢？
范闲缓缓地垂下眼帘，
他说道。
我没想到你做事情胆子会这么大，
下手会这么狠。
如果你依然留在京都，
旁人看在父亲和我的面子上，
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蜜糖来引诱你往最深的渊谷中走。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在外面经些风雨，
或者对于你的成长来说更有稗益。
经商自然要不择手段，
但是其中的某个度一定要掌握好。
过于锐利阴狠，
总是容易受到反噬，
更何况为人一世，
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总是要尽量的往光明的方面去靠拢。
其实，
范思辙对于抱月楼的事儿一直还不怎么服气，
毕竟在他看来，
抱月楼是他成功的象征。
其中隐着一些不法肮脏事儿，
实在是不算什么。
他趴在长长的马车凳子上，
哼哼地说道。
这话说的正义感十足，
不明白的人瞧着了，
还以为我这好哥哥和监察院没什么关系，
倒是太学里的木头书一声。
话中的嘲讽之意十足。
范闲却只是挑了挑眉头。
他身为监察院提司属下那些密探，
专职做的就是黑暗之事。
区区青楼，
无论是在阴暗污秽的浓度上，
以及行事辛辣的层度上，
都有着天壤之别。
也难怪弟弟会对于自己的管教不以为然。
范闲笑了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本身就立身不正，
用这些话说你显得有些荒唐呢？
范思辙见哥哥温柔的笑了，
他又开始惊恐了，
自然不敢说话。
但眸子里的黑眼珠却转了两转，
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不是圣人，
甚至连好人都算不上。
可就算是一个浑的万人屠，
如果他真的疼惜自己的家人，
想来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做我们这行的，
就算浑身渗着腥臭的味道，
但依然想自己的兄弟清清白白，
干干净净。
或许是因为我们接触过人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所以反而会希望你们能够远离这些东西。
范思辙，
听他们说，
我们心有所疑。
范闲想了想，
将肖恩与庄墨韩的故事轻声的讲了一遍。
他微笑着说。
肖恩这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做了多少恶事。
但他仍然一心想将自己的兄弟培养成一位清名在位的君子。
而且事实上他成功了，
庄墨韩也没有让他失望。
直到死前那一夜，
依然令我感佩。
你哥哥，
我虽然不才，
但肖恩能做到的事儿，
我也想做到。
他像是要说服弟弟，
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做好人好。
我也想做好人的。
范思辙初闻这等惊天的秘辛，
他张大了嘴巴，
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
这才颤抖着声音说。
可是我一看庄大家注的那些经史子集就就头痛，
哥哥要我去做一代大家，
难度大了点儿，
哼，
就你这脑袋，
读书自然是不成的。
那你说这故事的意思？
好好做生意吧，
将来争取做个流芳千古的商人。
商人并不见得都要如世人想像一般走阴险的路子。
这个世上也有些商人走的是阳关大道，
他们依然一样能够成功。
范思辙傻乎乎道。
商者喻以利挣钱就是了，
怎么还可能流芳千古呢？
阳关大道就算做成了，
还不是官府嘴里的一块肥肉吗？
有我和父亲，
你正经做生意，
谁还敢将你如何呢？
而且你忘了叶家。
苍山上你和我说过，
之所以你自幼对于经商便感兴趣，
是因为小时候父亲抱着你的时候，
经常和你提起当年叶家的声势故事。
如果叶家那位女主人没死休说官府了，
就连天下几个大国，
谁又敢把叶家如何呢？
范思辙的眼睛放光，
却又马上的黯淡下来。
青楼的生意很挣钱的，
比什么都挣。
他始终还是觉得，
做生意要什么脸面，
挣钱是第一要素。
范闲笑了。
我问过庆余堂的大叶，
他说当年叶家什么生意都做，
就是这些偏门不捞。
首先，
肯定是叶家女主人的性别决定了她一定会厌恶这门生意。
另外一方面，
八叶的解释是偏门、
偏门，
既然有个偏字，
那么就算能够获得极大的利益，
但归根结底不是正途。
就像这大江之畔的倾诉，
绿水虽然幽深不绝，
却难成浩荡之态。
你要真将生意这门学问做到顶尖儿，
光在这些小河里边打闹总是不成的。
不知怎的，
范闲越说越是激动。
或许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他朗声说。
人活一世不容易，
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
当商人，
那就不能满足于当个奸商，
也不能满足于当个官商，
甚至是皇商。
商道犹在，
你要做个天下之商，
不但能够富可敌国，
还要受万民敬仰，
流芳千世才是。
他说的是天地悠悠，
范思辙却是有些头痛，
无奈地看了兄长一眼。
叶家当年连军火都卖，
帮着咱们大庆朝硬生生的把北魏打碎了，
北边那些百姓可不怎么喜欢她。
要说经商的手段，
嗯，
抱月楼我不过用了些下作手段，
袁大家不过杀了几个***，
叶家的女主人却不知让这世上多了多少冤魂。
哥哥这话范闲一时语塞，
他无趣的挥了挥手，
止住范思辙的比较，
总之，
欺压弱小这种事儿总是没什么太多意思的。
范思辙忽然忧愁的说。
哥哥，
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京都，
父亲母亲在京中，
哥哥代孩儿尽孝。
他知道，
只有自己远离了京都，
抱月楼一事才会真正平息，
二皇子用拉拢范家的利器便会消失无踪。
虽然范闲一直坚决不承认这点，
但看父亲的决定，
便知道自己为家里确实带来了一些麻烦。
而且经过范闲的一番话，
14岁的少年心中也涌出了一些冲动，
如果人生一世真能达到当年叶家女主人的境界，
那该是有多么成就感的一件事儿啊。
范闲点了点头，
应了下来，
又附到他耳边，
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最后交待清楚在上京城里边儿可以信任的几个人。
范思辙，
骤闻兄长的真实意图，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呆了，
内库向北方***崔家那么庞大的银钱数目，
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还记得去年我使黑拳打了郭保坤，
京都府要拿我问案吗？
记得？
还记得今年春闱案发，
刑部要拿我问案吗？
记得？
范思辙有些疑惑地看了范闲一眼，
心想，
哥哥说这话难道还是想提醒自己庆律之威严？
可问题是，
这两桩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
只是证明了在庆国这种地方，
权势依然是凌驾于法律之上，
明显是个反面教材吗啊
范闲笑了笑，
拍了拍他的屁股，
哼，
两次里你都手执棍棒把官差打，
虽说主要是因为你嚣张霸蛮的性子，
但你对我相处不到两年的哥哥总是有一份情谊的，
这一点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范思辙臀上全是伤痕，
他吃痛地咬着下唇，
那你先前下手还那么狠？
范闲笑了，
哼，
一来是真生气了，
这不瞒你，
二来不把你打的惨些，
怎么能让京都里的百姓将来真的相信咱们老范家家风依然严谨，
一半做戏一半真。
哥，
北边那么重要的事儿就真的交给我了，
你先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说成我一定能教。
范闲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正在弟弟身边熟睡的抱月楼红倌人，
她眉头微挑，
昨天抄楼之时，
我发现这个女子对你确实有几分情意。
我是你哥哥，
当然清楚你的心性很硬，
很狠，
不过该柔软的时候也可以软一下，
或许你会发现生活会有趣许多的。
范思辙毕竟年纪尚小，
他初涉男女之事，
面露尴尬，
微红应了一声。
兄弟二人又在车厢里边说了些什么，
此时马车微微一顿，
两人知道到了分手的时候。
范闲摇了摇头。
此去艰险。
虽然你对我一定还有怨恨之心，
不过想来今后你会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的。
至于父亲那边儿，
你更不要有任何怨恨之意。
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
除了父亲兄弟之外，
很难有人真心对你好。
你小小年纪就被逐出京都，
柳姨自然伤心。
父亲只怕也不会很好过的。
范思辙面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头看着范闲走下马车的身影，
想到今后的日子，
不由是心中一空，
眼睛里边泛起了潮意，
他说不出的难受。
哥早些接我回去。
范闲走下马车的身影僵了僵。
放心吧。
我很快会搞定一切的。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
范闲不由是一阵恍惚，
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
为什么却苛求思辙做一个好人呢？
或许自己先前的解释是对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很微妙。
****想来不希望自己儿子也当汉奸，
***勒或许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去画画。
当然了，
这两位没机会实践给范闲看，
不过他看过肖恩与庄墨韩这两兄弟的数十年起合，
深以为然，
戚戚焉，
戚戚焉。
那一对传奇般的兄弟，
肖恩暗中为庄墨韩做了多少事儿，
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但是他一直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顾忌兄弟的清名，
而死不相认，
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儿了。
庄墨韩在七八十岁已经快油尽灯枯，
个人声望也已经到达人生顶点的时候，
为了自己的兄弟脱困，
他不惜抛却了自己一生所禀之信念，
千里迢迢来到南庆构陷范闲。
所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是完全舍弃了庄大家最珍惜的东西。
很凑巧的是，
这两位当年的风云人物去世之前都是范闲陪在身边。
范闲看着远去的马车，
心中是一阵感叹，
不知道思辙究竟会不会记恨自己，
更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
如果有一天自己像肖恩一样陷于黑暗之中不可自拔，
思辙会不会像庄墨韩一样不惜一切的来救自己呢？
夜风吹拂过京都外的山冈。
范闲自嘲地摇了摇头，
心想以思辙的性子，
顶多肯为自己损失几万两银子，
如果这银子的数目再多些，
恐怕这贪财狠心的小家伙就得估量估量了。
言冰云站在他的身边，
忽然说道。
你真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范闲很感兴趣地问好，
为什么这么说你利用身边的一切人，
但让人觉得却像是你在为对方好。
言冰云说完，
唇角微微翘起来，
范闲平静的回答，
你没有兄弟，
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感情，
我确实是为了他好。
虽然说手段可能过分了一些，
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但是没办法，
我的阅历和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一个程度，
至少将来我可以对自己说，
对于思辙的成长，
我尽了一个兄长的本份，
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点，
你还是一个很狠心的人。
范闲沉默着，
知道言冰云会继续说，
范二少爷年纪还小，
北边的情况很复杂，
你就能够狠心的将他逐出京都，
让他失都，
断了别人要挟你的可能。
想来这么绝的一招，
就连二殿下都不会想到。
范闲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他反而问道。
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应该怎样度过呢？
这是在若若思辙婉儿之后，
范闲就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千古一问第4次向旁人问起。
言冰云是微微一怔，
他摇了摇头，
我想的很简单，
身为监察院官员，
忠于陛下，
忠于庆国。
******，
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
哼，
那有什么意义呢？
言冰云又是一愣，
认为庆国的年轻一代生长在一个国家力量快速扩张的时期，
从骨子里边儿养成了这种想法，
他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要一统天下，
而且也没有人会这样问出来。
今天，
范闲骤然发问，
他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天下三分，
中有小国林立，
战争难免百姓流离失所。
******，
何不一统天下，
永除刀兵之灾呢？
言冰云想了一会儿，
尝试着理清自己的思路。
范闲是摇了摇头。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下大势，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的废话。
一统数百年，
一分又是数百年，
如果分割的国度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又哪来的战争？
大一统不是消除战争带来的和平方式，
而是诱惑天下人投身于战争的果子。
如果大家都不这么想，
那岂不是******了？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
嘲讽的说，
哼，
你这是很幼稚的想法。
我也明白，
但我活着的时候是很不想看见打仗这种事情的，
一年里死在咱们院中人手大概有400多个。
而8月份大江决堤，
估计已经死了几万人。
如果战争真的开始，
不过数月，
只怕就要死上10几万人呢。
矛盾就算只能暂时压下来，
也不可能持久，
总有一天战争会爆发的。
就算你将来收集了四大宗师当打手，
强行压下皇室间的野心，
可你死后怎么办呢？
我死之后，
我死之后，
哪怕洪水滔天。
路易十四最露骨的宣言终于让言冰云的脸色变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还正以为你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下的仁者，
听明白这句话才知道我刚才说的还算客气，
你不仅仅是心狠，
而且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误会了不是。
上次就和你说过，
我不是圣人。
不过，
如今看来，
似乎当当也无妨。
一个执掌监察院的圣人。
那你这辈子准备怎么过？
言冰云很难得地像北极上京那些虚谈之徒般发问。
我准备好好过这次思辙一路北上，
真是麻烦你们父子二人了，
要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整个庆国，
除了监察各郡路官员动向，
掌握异国谍网的监察院四处放水，
甚至是监守自盗，
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我的上司。
言冰云很直接，
范闲了解他的想法。
这件事情我会将院长备案的，
知道吗？
上次使团离京第一夜，
就是在我们脚下这个松林包扎的营，
当时使团里边儿有位司理理这位红倌人。
今天思辙被逐，
虽然比我当时的状况要凄惨许多，
但我也掳了个红倌人陪他。
看来我们兄弟两人的旅途都不会怎么寂寞。
言冰云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
头很难适应范闲这种只会在亲近下属、
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无耻面目。
他转而问道。
现在没什么担忧的了，
你准备怎么做？
哎，
对方这皇子，
难道我们还真敢把他杀了？
我看你好像没什么不敢的。
哼，
看来你还真是个了解我的人，
不过不着急，
先把弘成的名声整臭，
再把老二手下那些人折腾折腾，
把崔家逼上一逼。
我不会再管抱月楼的事儿，
你帮着史阐立处理一下，
至于后面怎么做，
你全权负责。
反正在玩阴谋这方面，
你的天份实在高出我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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