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ingku: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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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75]第三十三集
[00:04.53]在干校的这两年里
[00:06.73]杨绛因为每天要参加劳动而疏远了自己的翻译事业
[00:12.55]所以没能继续完成唐吉诃德的翻译工作
[00:17.55]回到北京后
[00:18.99]当他再次翻看几年前自己翻译的稿件时
[00:23.23]他发现当中有不少纰漏
[00:26.53]与其重头改动
[00:28.55]倒不如重新翻译
[00:31.63]作品是最能反映创作者的气质的
[00:36.05]创作者的气质会随着他的所见所闻所思而改变
[00:41.11]而他的作品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00:46.67]一个人的气质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
[00:50.75]如果这部作品是创作者一气呵成创作的
[00:54.71]那么作品前后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也许并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01:01.57]但是
[01:02.61]如果一部作品的创作历时多年
[01:05.73]甚至中间有过间断
[01:08.63]那么作品的前后思想或许就会出过差异
[01:13.19]这个差异有可能是细微的
[01:16.35]细微到难以让人察觉
[01:18.85]也有可能是极为明显的
[01:21.53]那就需要创作者进行全文统筹
[01:25.05]或者干脆重新创作
[01:28.16]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01:31.32]否定之前的作品
[01:32.98]并不代表否定过去的自己
[01:35.86]一个人就是在不断自我否定中成长起来的
[01:40.68]有差异
[01:41.80]说明创作者在进步
[01:43.90]起码思想是与时俱进的
[01:47.72]所以
[01:48.36]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创作者
[01:50.68]那就要看他近期的作品
[01:53.00]而不能以往年的作品来评价当下的创作者
[01:57.89]举一个极端的例子
[01:59.89]少年时的作品与中年时的作品肯定存在差异
[02:04.57]光是眼界就有天壤之别
[02:07.41]而杨绛正面临这个问题
[02:12.20]在北师大的时候
[02:13.72]钱钟书不幸哮喘复发
[02:16.48]杨绛为了更好的照料他的起居
[02:19.18]暂时搁置了翻译工作
[02:21.88]迁居学步后
[02:23.18]他重新拾起了译稿继续翻译
[02:27.35]直到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
[02:30.21]杨绛终于完成了翻译工作
[02:32.93]并于一九七八年四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02:39.01]回顾这些年来的经历
[02:40.85]他感慨万千
[02:43.07]能够完成这项工作实属不易
[02:46.61]他回忆说
[02:49.15]翻译工作又是没有弹性的
[02:52.41]好比小工铺路
[02:54.29]一小时铺多少平方米
[02:56.81]欠一小时就欠多少平方米
[02:59.91]除非胡乱色泽
[03:02.33]那是另一回事
[03:04.89]我如果精神好
[03:06.31]我就超额多干
[03:08.11]如果工作顺利
[03:09.43]啊
[03:09.77]就是说原文不太艰难
[03:12.23]我也超额多干
[03:14.59]超额的成果我留作思绪
[03:17.47]有亏欠可以弥补
[03:19.27]攒些思绪很吃力
[03:21.53]四五天攒下的
[03:23.13]开一个无聊的会就耗尽了
[03:26.15]所以呀
[03:27.13]我老在早做晚期攒思绪
[03:30.49]要求工作能按计划完成
[03:33.55]便在运动高潮
[03:34.95]工作停顿的时候
[03:36.55]我还偷功夫一点一滴的攒
[03:40.52]唐吉诃德的译稿大部分由圈圈滴滴积聚而成
[03:50.22]这项工作的不易不仅在于杨绛的时间和精力非常有限
[03:56.10]也在于翻译的难度
[03:59.03]他常把自己比作孝顺的厨子
[04:02.09]把读者比作主人
[04:04.71]如果主人吃的食物多
[04:06.89]就说明他喜欢这道菜
[04:09.79]这对烧制这道菜的厨子来说
[04:12.13]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04:15.05]所以他在翻译的时候
[04:17.25]时常以读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04:20.53]力求译文能够符合读者的阅读习惯
[04:26.47]但是
[04:27.65]光做到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04:31.16]如果只是一味的迎合读者
[04:33.32]而遗漏了原文中某些重要的信息
[04:36.76]这是对原文的不尊重
[04:38.98]因此
[04:39.84]翻译永远不是单方面的
[04:43.44]杨江自己也说
[04:45.92]翻译是一项苦差事
[04:49.13]我曾比之于一仆二主
[04:52.23]译者同时得伺候两个主人
[04:55.55]一个主子是原文作品
[04:58.19]原文的一句句
[04:59.55]一字字都要求一顺
[05:01.71]不容为有
[05:03.90]也不得敷衍了事
[05:06.26]另一个主子是本国译本的读者
[05:09.52]他们要求看到原作的本来面貌
[05:12.40]却又得依顺他们的语文习惯
[05:17.60]唐吉诃德在定稿的时候
[05:19.80]恰逢钱钟书的管锥编晚稿
[05:23.39]钱钟书拿起稿件放在杨绛面前
[05:27.51]又夺过杨绛堂吉诃德的译稿
[05:30.19]以为互相给对方提签
[05:33.61]杨绛自签字不及钱钟书的好看
[05:36.71]怕是让他吃亏了
[05:38.83]钱钟书却打趣说
[05:40.91]留个纪念好玩儿
[05:42.93]在不我在文坛中也有不少神仙眷侣
[05:48.07]夫妻二人都从事文学创作
[05:51.19]在多数情况下
[05:52.69]当中的艺人总是会被另一人的光芒所掩盖
[05:56.93]极少有像杨绛和钱钟书一样相辅相成
[06:01.59]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06:05.28]由杨绛翻译的唐吉诃德一经出版
[06:08.42]就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06:10.96]一时间竟然出现洛阳纸柜的现象
[06:15.35]人们在书店门口排队
[06:17.19]争相购买唐吉诃德
[06:19.43]这一切恰好被西班牙访华团的先遣队记者看在了眼里
[06:26.77]六月十五日
[06:28.69]西班牙的国王和王后访华
[06:31.61]杨绛受邀参加国宴
[06:34.47]邓小平同志跟他握手
[06:36.59]并问他堂吉诃德是什么时候翻译的
[06:40.61]一时间
[06:41.61]杨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06:44.37]翻译过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06:47.67]他只回答说是今年出版的
[06:50.97]一九八六年十月六日
[06:53.98]西班牙国王授予他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
[07:00.04]表彰他在传播西班牙文学中所做的贡献
[07:04.52]当然
[07:05.54]这都是后话了
[07:08.12]就堂吉诃德的译本
[07:10.28]杨绛曾先后写过九篇文章
[07:14.27]唐吉诃德和唐吉诃德
[07:16.81]塞万提斯小传
[07:18.57]再谈唐吉诃德
[07:20.29]堂吉诃德亦于所多
[07:23.43]堂吉诃德校定本
[07:25.35]义者前言
[07:27.01]孝顺的厨子
[07:28.39]唐吉诃德台湾版义者前言
[07:32.28]天上一日
[07:33.50]人间一年
[07:34.90]在塞万提斯纪念会上的发言
[07:38.16]塞万提斯的戏言为塞万提斯铜像揭幕而作
[07:43.24]和唐吉诃德校定本三版前言
[07:48.79]其中天上一日
[07:51.23]人间一年写于一九八二年四月
[07:55.19]当时北京大学举行塞万提斯逝世三百六十六周年纪念会
[08:02.29]西班牙驻华大使邀请杨绛参与并发言
[08:07.72]杨江非常敬重塞万提斯
[08:10.16]所以开篇他就说
[08:13.84]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
[08:16.36]天上一日
[08:17.70]人间一年
[08:19.44]就是说
[08:20.44]天上的日子愉快
[08:22.14]一眨眼就是一天
[08:24.26]而人世艰苦
[08:26.04]日子不那么好过
[08:28.30]我们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或三百六十六天在我们人世
[08:34.03]塞万提斯去世已三百六十六年
[08:37.81]可是他在天上只过了三百六十六天
[08:41.99]恰好整整一年
[08:44.39]今天可以算是他逝世的一周年
[08:48.23]我们今年今日纪念他最恰当不过
[08:55.67]同年
[08:56.79]杨绛被推举为中国翻译家协会理事
[09:01.41]杨绛翻译的唐吉诃德一本深受西班牙方面的重视
[09:06.65]西班牙驻华大使曾多次设宴邀请杨绛访问西班牙
[09:12.17]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09:15.35]到了第三次的时候
[09:17.01]杨绛知道自己推辞不掉了
[09:19.91]中国人讲究事不过三
[09:22.78]对方言辞恳切
[09:24.52]自己也不好让对方太过难堪
[09:27.84]次年的十一月二日
[09:30.02]杨绛随访问西班牙代表团出使西班牙
[09:35.70]接手堂吉诃德翻译任务时
[09:38.34]杨绛已是一个将近半百的人
[09:41.90]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工作
[09:44.22]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自学了西班牙文
[09:48.30]在遭遇批斗后
[09:49.68]他仍旧没有放弃
[09:52.00]当他发现原先的译文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改进的时候
[09:57.02]他并没有心灰意冷
[09:59.14]而是选择重头再来
[10:01.74]无论哪一点
[10:03.20]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10:06.93]曹操的龟虽寿中有两句诗
[10:10.15]老骥复枥
[10:11.49]志在千里
[10:13.17]烈士暮年
[10:14.55]壮心不已
[10:16.84]很少有人能够在年近半百的年纪
[10:19.98]对工作还保持着高度的热忱
[10:23.30]对自己未知的事物仍旧充满好奇
[10:27.14]对自己的初衷从来不曾遗忘
[10:30.83]但是杨绛依然能够保有对翻译工作最初的期迹
[10:36.57]这实属难能可贵
[10:39.95]岁月会增长人的阅历
[10:42.43]同时也会消磨人的激情
[10:46.08]阅历是一把双刃剑
[10:48.46]它会让人的一生充满回味
[10:50.92]变得不那么无趣
[10:52.90]同时
[10:53.60]它也会让人对未知的事物产生保留态度
[10:58.08]严格意义上来说
[10:59.88]保留是一种自我保护
[11:03.09]在不知道这种未知的事物对自身是否有影响的时候
[11:07.67]保留态度能够在极大程度上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11:13.67]年轻的时候无所畏惧
[11:16.51]因为年轻人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11:20.79]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缺少历练
[11:23.73]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会选择全力以赴
[11:28.25]有时候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11:30.57]更多时候不但没有完成目标
[11:33.25]自己反而摔得遍体鳞伤
[11:36.98]这就是很多阅历丰富的人时常持保留态度的原因
[11:42.50]他们不愿意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在不确定的事情上
[11:48.66]对名利的追求会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充满干劲
[11:53.63]然而这种干劲只是一时的
[11:57.27]随着时间的推移
[11:58.95]一个人或多或少会失去对名誉
[12:02.27]金钱
[12:03.07]权利的渴望
[12:04.75]从而选择安逸的生活
[12:07.57]往往在这个时候
[12:09.03]你会发现
[12:10.29]即便自己付出再大的努力
[12:12.61]得到的也未必会更多
[12:15.53]反而自己没有付出太多努力
[12:18.25]眼前的利益也不会消失
[12:21.47]安逸是一个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12:25.45]所以唯有内心平静的人
[12:28.55]唯有对这份事业永远充满热忱的人
[12:32.07]才能坚持下去
[12:34.73]杨绛正是这样一个人
[12:38.67]名利于他如浮云
[12:41.07]他的所作所为
[12:42.57]所思所想
[12:44.03]从来不以名利为出发点
[12:46.67]而是为了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